Camellia japonica

If I'm the only 'God'
Then you're the proof of my
EXISTENCE

[坊主团/卡尼]朝阳的追迹者

 

 

*时间线是凡西尼事件结束后大概半年。

*全是私设。可能有一定程度的OOC。

 



 

 

卡门随那位管家的引导穿过长廊,佩里家的装潢足够华丽,从针织毯的纹路,到拐角处静静伫立的石雕,处处都透露着资产富藏的气息,尽管家主似乎并没有兴趣精心呵护它们。卡门注意到墙边贴着的金纹墙纸都逐渐褪去色彩,显露着颓败色调的淡白。窗外日光漏了几点进来,暖黄和浅灰色尘埃彼此叠合,又任由它们飞散开,化作光的微粒——管家注意到他望向窗边的视线,拉起了厚布帘,于是阴影彻底吞没那些先前还兀自飞舞着的尘埃,想必那一角里残存的温度在失去光源不多久后也会冷却。

 

“夫人自从少爷去世后就一直精神不振,不喜与光接触,还望您谅解。”

 

管家边同他解释着,瞥见走廊尽头大厅内的人影又低下头去,噤声不再言语。卡门推了推眼镜架,低声回了句我知道,管家是否听进他也并不在意。黑色卷发的少年抬起头,视线掠过幽影憧憧的布料与家具,这里没有直射来的光源,他知道自己遮在镜片后的双眼会失去反射光的庇护,一步、两步,再用不了多久,这双绿眼睛里的所有思绪就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端坐沙发的佩里夫人面前。而这位佩里夫人,她是瓦尔特的母亲。

 

瓦尔特。他在脑内快速浏览着回忆里的种种,这个词语在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内都代表着学生们眼里有别于老师、甚至凌驾于老师和校领导管理层的权势者,卡门见过他踢踩不愿顺从者的头颅,居高临下用指尖拭去唇边细微粉末的模样,那时他就待在盈洗室的门后,听受害者断续的哭喘变成深闷入肺腑的低鸣,最后他们只会单调地重复那句话。

 

求你了,把它给我。我愿意付出全部。

 

然后就是哗哗的水声,肢体碰撞砸出钝响,零星的干呕溅落下来,像沾在水槽底部黏着的光斑。卡门抱紧双膝,心跳几乎破出胸腔。

 

不能去碰。他对自己说,就像一次又一次对着电脑录入某串既定的执行指令,它们综合为一个完整的程式,反复在他面前跃动着。不能去碰。

 

别站出来。

 

“您好,佩里夫人。”

 

沙发布绸柔软的触感,如同从人的躯体间挤压出的温湿液体。少年猫眼石绿的瞳孔掩映在层叠阴影间,他凝视着面前的贵妇人,依稀能从那憔悴脸容上窥见暴虐者的五官轮廓。这个女人也许曾经不分日夜地为她连遗体都不成人形的早逝孩子哭泣过,以致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悲哀已连分毫水分都干涸无迹,卡门看得出她酒红色的头发显然未经多少梳理,几绺乱发蓬乱地炸开,唯有鬓角的发丝仍存有些许卷翘的痕迹。佩里夫人微耷拉着脖颈,浅色眼睛漫无边际地涣散目光,她可能听见了他的问候,也可能甚至连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外界刺激都吝惜对此做出反应。

 

“...我的小瓦尔特。”良久,她才嘟哝了一句,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一缩,紧拽着贴身长裙的衣料,直到指骨泛白。瓷杯碰撞桌面的清脆声音响起,管家将红茶放在他们面前,浓郁的香味氤氲热气涌动,倒是浸润得佩里夫人的黯然不再那么干枯。女人僵直的瞳孔映着深色液面上波澜的水光,像是被这似曾相识的会面唤醒记忆,她忽然开口。

 

“我的小瓦尔特、可怜的小瓦尔特...他是个好孩子啊,很乖很乖的好孩子。”

 

如果你知道你口中的好孩子曾险些害得另一个家庭的父母永远失去他们的孩子,如果你知道你的乖孩子在学校里对他的同学们都做过些什么,你还会这样为他申辩吗?

 

——可如果有人能学会说不,如果有人至少学会不顺从,那么这样的悲剧,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更不可能连锁。

 

那个金色的影子转瞬即逝,尽管只有那一刻的恍神,但卡门也与此同时找回了他的声音。“佩里夫人,”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晶绿色的眼睛笔直地望向对方,吐词的时候要尽量清晰,语速不用太快,音量也不能太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洒落耳畔,震起微弱的回响,“佩里夫人,请您听我说。”

 

“抱歉让您在身体抱恙的时候待客。我是尼普特先生的助手,由于他在半年前的事件中受重伤需要养护,无法亲自到来,因此由我出面,代表他向您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在念及那个人的名字时,卡门稍停顿了一下。尼普特,他让舌尖抵过上齿列,气流从微开的唇缝里溢出,又被尾音刹住。尼普特,他在心里小心再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继续静待面前的女子答复。而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女人眼底的神光瞬息凝聚了,她掌中的裙摆再度落回膝头,皱缩如凋萎的花瓣。那血色尽失的嘴唇快速翕动着,兴许鱼脱离水后那短短数十秒内唇部激烈的动作也是如此,起初是支离破碎得难以辨明其含义的音节,之后那些话语彻底挣脱了她瘦弱病白的脖颈束缚,哗啦啦地倾泻出来。

 

“我记得、我记得那个私家侦探——他是来帮我找我的小瓦尔特的,他是来帮我找回我可爱的孩子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瓦尔特最后会变成那样、哦上帝,难道就没有人有勇气去拉他一把吗、哪怕拉他一下,一下也好,我家的小瓦尔特又怎么会、不,不,那不是我的瓦尔特——”

 

早在第一个词语从她口中吐出时管家就已站到他们身边,他半俯下身作出搀扶的姿势,又在卡门的注视里放下手臂。佩里夫人的歇斯底里在她的孩子去世后雪上加霜,单纯依靠药物辅助已再难调和。早在动身探访他昔日同学的家之前,卡门就知道这点,少年向管家轻轻摆了摆手,直起身,女人原本还算平整的头发已全部散开,透明气泡破碎在她唇边,挤涌着细微的白沫。

 

刺激情绪激动中的病人并不合适,换一年前,不、甚至只要半年前,卡门仍旧会将自己埋进那用孤独和特立独行铸就的、他自认牢不可摧的高墙里,不管外面的声音多么悲惨,不管那声音是由无辜者抑或罪有应得者发出,他都只会放任自己沉溺在0与1的海洋里,透过那些代码形成的冷眼,旁观这场霸凌者的狂欢、懦弱者的地狱惨剧。我当然可以选择让自己知道所有,他也当真这么去做,把那些藏匿于嬉戏打闹下的污垢尽收眼底,但我为何要冒着被孤立的风险去做些什么?只要达克摩斯之剑不落到我的头上就好,他相信像这样暗自祈祷的人绝非少数,否则,在兔子之后也不可能会有那被他们彻底透明化的孤独者。

 

但是,但是。在他终于有勇气伸出手试图维护那外来的探秘者,试图劝说他也加入这约定俗成的规则中时,那个玩游戏时会笑着挑高眉头的男人却对他说,帮凶也是凶手。

 

他得到了对方的谢意,尽管那谢意确实真挚,却是他最不想要的。尼普特的背影消融在一片混沌夜色里,留他一个人看着他金色的发梢逐渐淡出视线,他想对方是当真对他失望了,但即便如此,尼普特也评价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哪怕不忽略掉这句话后面跟着的只是,他也知道尼普特的发言绝无虚假,这个男人擅长用言辞把他的发言装饰得有礼得体,而里面内蕴的情感却不至于全是造伪,卡门在和他的交流里品得出这个特点,这是尼普特某种意义上的缺漏,却又确实足够真挚。可同样并非虚假的还有,他曾有那么一刻只能徒劳地看着那朝阳撒播光辉,而后只身迎向那异常的阴霾,只在临行前交予过他那片刻的阳光。

 

我们是在做替天行道的事。

 

那么,在你的正义里,是否也包括了面对这位受害者的家属时所该考虑的措辞?纵使她的儿子确实犯下了不可挽回、无法修正的错误,甚至也可以说她在另一层面上也是她儿子成为加害者的催化剂。她却也确实是个受害者。

 

如果是你在这里,尼普特。你会如何安抚这位女士?

 

“请您冷静,佩里夫人。”

 

然而在他头脑内风暴平息之前,他的唇舌就已自发诉出词句,没有组织腹稿的时间,就这样被盯着还真是狼狈。卡门默默腹诽一句,双手堪堪探出,虚按在佩里夫人肩侧,他为女人留下了足够的安全距离,语气则坚定起来,女人亢奋的连珠炮就此哑火,她愣愣地望向面前这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房间内没有亮度过标的照明设施,那双宝石般满盈浓郁绿色的眼睛却远亮过她长期以来适应的任何光源。

 

“我为您的遭遇感到抱歉,这由我来表述确实有些失礼,因为我也理解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一位母亲感同身受,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你是个很有能力的孩子。那时的言语也哗啦啦地响起来,也许你是对的,他在心底对那片金色默默回应道,但使我明白至少现在的我还能做些什么的、引导我见到真正的能力应该如何应用的,是你。

 

所以,我也该用卡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这也是你教会我的。

 

“但,无论是沉湎在悲伤中,还是将责任都归咎于他人。无论哪种,都无法取得您希冀的、心灵的平静。我曾经是瓦尔特的同学,对他的所作所为——您也并非一无所知的,对吗?这么说并不是在指责您,事到如今,身为可能的经历者,我没有资格,也不会贸然地审判他人,因为我也需要承担部分责任...没有意识到,也没有考虑过制止的责任,但这不是全部。”

 

少年的目光全神贯注,你真的是什么卡门、而不是那个私家侦探吗。两个身影在晦暗不清的记忆里有片刻重叠,佩里夫人嗫嚅着嘴唇,身体微有颤动,她的唇角不再溢出浮沫,但那双香槟色的眼里,缓慢地、缓慢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大概是还想说些什么的,最后却只是靠着沙发仰起头,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出来,从卡门的视角能看见白皙肌体间密布的细纹。时间是残酷的,它带走人们的青春容颜,带走人们对恶意的警惕与抵抗意志,时间却又是宽和的,它给予不成熟的少年蜕变成长的机会,也给予以泪洗面的女人些许自泥沼中抽身的可能性。卡门注视着管家为她披上外衣,向他投来的视线算不得多么友善,却也不至于敌意满满。

 

无论如何,该说的都已道尽,他以尼普特助手的身份、以凡西尼昔日学生的身份,劝慰也好,忏悔也罢,所有的言语都应画上句点。卡门最后仔细端详了片刻佩里夫人的脸,她还是像座石膏般静谧死寂,唯有眼泪和胸腔内时不时溢出的啜泣表明她活物的身份。

 

“今日贸然打扰,很抱歉。请您多注意身体,如果瓦尔特知道他的母亲这样痛苦,心里...也会不好受。”

 

强压着道出宽慰的词句果然让人牙根泛酸,卡门这样想着,尽量保持应有的礼貌同佩里夫人告别。明明在屋里待着的时间不长,他垂放体侧的掌心内仍是凝聚了些许湿意。少年绷紧肩膀,不动声色按住微有些发颤的膝弯,但即使身体被浸泡在诸多负面情绪汇成的深潭里,他却不觉得有多么沉重,相反,在之后由仆人引导他走出门外时,每拉远一步,原先积压在胸腔内黏腻凝固的堵塞物就消失些许。

 

他知道这番话对佩里夫人未必能有什么效果,可他也终于发出了属于卡门这一个体的声音。纵使此时的心情不可能像心灵鸡汤读物里那样轻盈,至少,他亲自去做了。

 

永别了,瓦尔特。

 

永别了,门后的我。

 

大宅的门缓缓合上,吱呀声与那混沌黯淡的室内一并再度被封存,卡门转过头,圆形光斑跃动着在他脚边绽放,少年眯了眯眼,倏然来到太阳下,对先前已适应了柔和光环境的他还有点刺眼,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神态,转头环视四周,不过片刻,眼里就如他所愿地落入一片灿烂的阳光。

 

“结果如何?我想你应该会做得很出色。”

 

魔术师站在那片阳光里,那与天穹投射的灿金同色的头发仿佛就是流动的光。他的脸色还有些旧病初愈的白,两只白鸽一左一右站在他肩头,半展开洁白的翅翼,冲卡门挥了挥。待到少年走到他面前,那两个小东西干脆直接飞到半空中,像两抹浅色的云,绕着他和尼普特盘旋,不时漏出一两声唿哨。

 

“我说了所有我能说的。”少年想了想,这样的汇报是有些简略,于是他又补上一句,“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了结。”

 

“也是新的开始。我很高兴你能走出这一步。”肩头忽然遭到一拍,卡门的瞳孔倏然一缩,视线彼端是魔术师澄澈的紫色眼睛,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成年人抽回手,用戴着白手套的指尖碰了碰嘴唇,对卡门狡黠一笑。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好,好到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热,或许晚点可以再多走走,顺便看看下次租的房子在什么地段会更好...他边这么想着,也花了些时间来考虑对面前的少年能再说些什么。

 

“请你吃披萨庆祝一下?里瓦尔之前告诉过我有家不错的披萨店,你不愿意出门的话叫外卖也可以。可以边打游戏边等...再上一次分?”

 

“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分我会自己打,这次不用你带。”

 

然而卡门的声音也接踵而至,尼普特眨了眨眼,稍偏过头。他觉察得出这次拜访势必教会了这个少年什么能扎根在他意识深处的东西,而他也发自内心、为那时对他有所引导感到高兴。不过相对应的,在这个聪明的孩子性格上可能的不足就此消融以后,魔术师摸摸下巴,看来今后的交流里,会是兴致与挑战并济的局势吧。

 

但他向来乐意接受足够有趣的挑战,而这个孩子所带给他的尤甚。看,这不就来了吗,他注视着卡门抿了抿嘴唇,唇角也噙了一丝笑意,未来可期,这句话尽管老套也仍有其道理。这次会是怎样的谜题、亦或是怎样的意外?风拂过尼普特额前的发丝,挥落细碎干净的金色,他继续等待。

 

而卡门也确实如他所想,很快地组织出他的语言,日光让他的眼镜片愈发透亮,尼普特清晰地望见那片晶绿。曾经它们被荧屏照亮、被黑暗隐匿,又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逐渐朦胧,但是现在,他切切实实从那双眼里见到了朝阳的光辉。

 

“晚些时候,可以和我一起双排吗?”

 

白鸽展翼翱翔,化作线弧融进湛蓝天空彼端的朝阳。

 

 

 

 

 

 

 

—END—

 

喜欢坊主团很久了,这是第一次尝试执笔写自己喜欢的cp。能够HE真的太好了,无论是存活还是后续(抹泪)

卡门的拜访完全是我私心想写的内容,无论是让他作为尼普特的助手,还是以一个事件的亲历者,曾经校园霸凌的旁观者的身份,他都在最后为自己的过去画上句号。而这是尼普特默许和支持的,由此之后的未来——如我在最后提及,也确实是可期的。

至于佩里夫人,我返回看了原团好几次,思考该如何让卡门这个曾经的孤僻少年去面对她。在描述上也有意让卡门的言语变得有些不那么圆柔。必须声明的一点是,这篇文不是鸡汤,也不是通俗套路的救赎。诚然卡门有勇气开口,但他说给佩里夫人的话与其说是抚慰,不如说更多是对他自己的一个交代,至于佩里夫人是否能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是否能改变对独子的溺爱和因此的迁就观念,这就任凭诸君自由考量了。

有一句话其实我原本想插入文中,但无奈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特此在文末放出。来源是《数码兽最前线》中,冰见友树的台词。

“真正的勇气...从不是仗着自己的强大去欺负其他的孩子,而是在其他孩子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对那些欺凌者说,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也是我个人对有关校园霸凌事件的一种态度,也是白总、尼普特在rp时触动我的部分。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我不认为贸然煽动他人冲出去阻止就是绝对的正确和正义,也罔论站在道德高地上进行批判。但我们仍旧可以倡导正确的做法,不过这正确也是大家自由心证的了w

以上,感谢愿意读到这里的你。

评论(23)

热度(1143)

  1. 共5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